Posts

Showing posts from June, 2018

剧评:Chinatown Crossings

Image
穿越历史现场 召唤历史幽灵 ——观《牛车水记事》 文:张英豪 戏剧盒的《牛车水记事》虽时长2个半小时,观众还得穿街走巷,但新颖的感官体验,温馨的主线故事,具批判意识的历史叙事,让观剧过程不感疲累。 戏剧盒副艺术总监许慧铃构思执导的《牛车水记事》,采用特定场域(site-specific)剧场中的“漫步剧场”(promenade theatre)模式,带领观众从宝塔街到恭锡街的范围内走动,探访店屋、庙宇、会馆、小贩中心等等本地独特的人文景观。音景(soundscape)是这出漫步剧场感官体验中,关键的剧场元素。观众在原貌馆前集合时,工作人员便分配给每人一台随身听,嘱咐全程戴上耳机,聆听创作团队精心打造的音景。这幅音景包括配乐、新闻录音、演员声音、麦克风接收的现场街巷的嘈杂声等等,再辅以现实的街景,演出的场景,以及演员甚至公众的互动等等,观众成功穿梭于1960、1970年代,以及2018年当下的牛车水。 在叙事上,《牛车水记事》不以华人,而以一名印度男子Kunalan为主角,挑战了官方定位的单一族群聚集的“Chinatown”,还原了民间真实的多元族群生活的“Kreta Ayer”。编剧郑茵编写的故事围绕着Kunalan(Pavan Singh饰)1960年代至1970年代在牛车水的成长生活,以及他和广东籍房东太太的女儿“牛车水公主”婷婷(孙雅皪饰),照顾婷婷的妈姐凤姐(陈珮文饰)之间的关系。开场时,Kunalan现身原貌馆前故地重游,感叹牛车水的发展变化。他向观众介绍牛车水时首先批判了官方在1980年代中期为了旅游业的发展,把牛车水定位为“Chinatown”,使得牛车水的历史与文化埋没在旅游景点的商业操作下。 死亡的命题贯穿了整出剧。Kunalan从牛车水地名的由来谈起,再谈到印度信仰中骑着牛车的死神阎摩,戏称将召唤历史的幽灵(ghosts),展示给观众牛车水的前世今生,以及他的童年故事。他带领观众来到他居住的店屋内(戏剧盒的排演空间),介绍店屋的居住环境,并通过叙述祖母的死亡,带出婷婷和凤姐两个人物,也带出华人和印度人在信仰上的差异。Kunalan后来通过传统街戏的形式(结合了多媒体影像与戏偶),介绍了牛郎织女和乞巧节的故事,也通过华人农历七月,介绍俗称“死人街”的硕莪街的典故。如果观看农历七月或七夕当天的场次,应该别有一番滋味。

剧评:Framed, by Adolf

Image
一体两面的事实 ——观《希魔诬陷》 文:杨全斌 由十指帮剧场总监张子健编剧并执导的英语剧《希魔诬陷》(Framed,by Adolf)讲述一名艺术商为了鉴定与兜售一幅堪称是二战时期政治人物希特勒(Adolf Hitler)未公开的画作,与拍卖人、富翁和老教授三人游说、磋商,从中叙说画作主人的故事——即犹太祖父Abdown如何购得画作,并在二战时期带着画作逃难,为此付出不少代价。 在欣赏一幅画的当儿,我们的目光往往只会聚焦在画框内的画面,自然把画与画框视为一体,往往不会意识到画框的独立存在,更不会思考其作为整体艺术品一部分的用意。 就如观众入席时,只注意到台上走动的演员,而不会留意演员上方、舞台前方的巨型白色方框。倘若将画框移除,将如何影响我们的解读?没有框限的情形下,我们对画面的价值与意义判断会否消减还是提升?画框因此成为代表限制的符号,并在剧情里,从比喻的层面间接抛出这些疑问。 观众一入场,立即看到六位华族演员在空荡极简的台上徘徊,做开演前的准备。开演的那一刻,演员先是面向观众排成一线,轮流介绍各自诠释的白种人角色。在接过剧组人员递上的道具之后,六人才缓缓走到台中央正式演出戏码。如此极具后设性的安排,给予观众重要的提醒:看戏时得带一丝抽离,不可完全投入于紧凑的剧情。这也暗示着,接下来的剧情里,观众必须看透其表层意义,才能准确地接收故事想勾勒出的问题,并与地点设在德国的故事产生共鸣。 种族与身份是明显贯穿全剧的主题之一。Abdown家人总以异族的负面刻板印象为由,不断警惕他少与他们接触,限制了他对异族的认识。后来在逃难过程中,Abdown为了生存借用非犹太人的身份文件,假冒成 “Anton” 混人纳粹军营时,军中上司也以相同方式来提升纳粹军人自身的种族优越感,加深对犹太族的敌意。 种族被视为身份标签 这些种族主义的表现,将种族视为牢固不变的身份标签,以及决定品行好坏的道德标杆,犹如画框般框限了身份的可能性。然而,Abdown身边总会出现颠覆刻板印象的代表。而他本身的双重种族身份,充分显示种族分类是个主观的人造标准,既不能准确断定一个人的修养和品格,也不能完全代表其身份。 剧末,拍卖人售出画作之后,与老教授和富翁交谈时才恍然发现自己被骗:拥有正反两面的画作只有一面才是真品。艺术商所阐述的Abdown故事,原来是为了金钱利益

剧评:大狗民

Image
《大狗民》的现实梦境 ——观《大狗民》 文:刘思娴 《大狗民》作为十指帮“当代经典剧季”安排的戏剧,以毫无违和感的方式将聊斋人物与现今语境结合,呈现了现今社会里种种光怪陆离的鬼怪故事。两条相互交织的故事线,分别讲述了作为“凡人”的孤独作家老蒲以及“狐仙”小翠在面对土地局官员强势督促搬迁下所展开的故事。 小翠在官员王太常的帮助下居住于他的屋中并爱上了他。她对于婚姻的期望却在王太常怀疑她与儿子元丰之间的关系时瞬间摧毁。而老蒲在与官员白甲的纠缠中被迫将房间租给从事特殊“按摩”工作的阿绣,两人暗生情愫并发生了关系。虽然老蒲坦承完成自己的书后孤独的生活仍毫无意义。歌曲《一串心》在开幕与落幕时响起,描述着梦想的璀璨与美丽的歌词仿佛讽刺着剧中梦想破灭的各个人物。 两条故事线由梦与白狗节奏紧凑地联系在一起。小翠在自身的梦中成为老蒲的白狗,有着智慧并能与主人沟通,两个人却从未交集。剧中安排另一故事线里的人物存在,却不被进行中的故事人物所察觉与承认,这细节模糊了现实与梦境,每个人的现实仅是另一人视为荒诞的梦境。 小翠与老蒲的对白也与白狗对事物的叙述重叠,仿佛三者实为一体。白狗不时吐出粗言秽语,不时叫喊着肚子饿,而剧中人物性事高潮时的叫喊也与白狗的仰天嚎叫重叠。白狗成了人类如同动物般原始欲望的象征。全场白狗以犬偶的形式出现,一举一动皆由三名偶员控制着,形象化地表现出了人类欲望在现实中被牵制。最后两个故事中的白狗皆反抗了压迫着它们的官员,却落得逃跑与死亡的命运,暗示了反抗的无果与失败。 人类的注定孤独通过老蒲与王太常最后的孑然一身深切地体现出来。最后一幕里老蒲叙述着被抛弃的王太常的孤独时,亦像是自身处境的倾述。落幕的前一刻老蒲举起长刀缓缓刺向自己,响起的门铃声却预示着他盼望的阿绣的归来。生活中无限的错过与孤独,如同故事线切换时响起的潮水声不断地循环着,无奈人类无法逃脱,在条条框框中的身不由己。 《大狗民》的另一亮点是由导演钟达成设计的舞台。一间有着书房、睡房与客厅的屋子通过木框的区隔明确地划分出来,维多利亚剧院传统的镜框式舞台因为木框而更突出了舞台与观众之间的隔阂与距离。剧目开始前演员们在舞台上徘徊着,观众由字幕得知这是序幕“零”。有趣的是演员们各个面带愁容,彼此之间毫无互动,而多数观众仍谈笑风生毫不在乎,不仅突出了人与人之间的隔阂更是显示了现代人的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