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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owing posts from September, 2018

剧评:艺术农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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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众的多重角色 ——观《艺术农庄》 文:刘思娴 《艺术农庄》虽然在“M1戏戏节”节目中被归类为演出,但相对一出戏剧表演,它更像是连续三天的戏剧工作坊。来自不同剧团与背景的九位艺术工作者,在实践剧场艺术总监郭践红的领导下,于实践剧场排练室,在一个星期里每天早上进行戏剧交流,下午则进行戏剧呈献、对话与修改。 观众一开始被邀请参观记录前五天活动的房间里,郭践红担任向导简单地介绍了艺术工作者所经历的训练与创作过程。由于三人一组的艺术工作者会在每一天的呈现后,与观众对话,然后做修改,所以每一天呈现的内容或形式都可能改变。第二天公开呈献的作品分别为《真的假不了》《碎月》和《那边》。 在《真的假不了》中,观众必须扮演评论者的角色。两名艺术工作者分别讲述故事,观众的任务,是尝试辨认两个故事是事实还是谎言。演员坐在木凳上陈述故事,而架在地上的摄影机则以各种角度与对焦拍摄,画面在大屏幕上播放着,干扰观众的感官与判断。在故事结束后的对话上,观众须评论为何觉得某个故事是真的,而摄影机如何影响他们的判断。 在《碎月》中,观众则扮演旁观者的角色。进入灯光昏暗的演出空间,观众被安排集中在一个角落里,看到的画面是男演员坐在蓝色长梯子上,他脱下的一双拖鞋夹着烧着的印度香。之后入场的女演员以各种扭曲的姿势跳着舞,另一名男演员则不断重复进出表演空间穿脱衣服。观众看到三名孤立的人,作为旁观者,也成为封闭的表演空间中孤独的人。三炷线香白烟袅绕,四个不同空间与时间仿佛在矛盾的孤独与平静中,被联系在一起。 观众在《那边》中,扮演了阻碍者的角色。观众被要求站成一排看演出,男演员讲述了自己在马来西亚成长的经历,用粉笔在地上画出马来西亚与新加坡的版图。女演员则在他身后的墙壁与窗户上,以扭曲的姿势粘上一条黑色胶带。在男演员的故事中,大海成了他与出海捕鱼的父亲之间的阻隔,也是他离开家乡的阻隔。黑色的胶带与观众所形成的人墙,形象化地呈现出人与人之间的阻隔。 观众在不同作品中扮演着不同的角色,不再是被动地见证这些经过一番创意激荡所完成的作品,而是成为“玩家”之一。三部作品呈献后,艺术工作者们向观众揭示他们作品的“论点”,而观众则提出自己的看法,双方进行讨论。这样的安排不仅能让观众思考戏剧的意义,也更能了解戏剧创作的过程,让对戏剧热爱的观众体验其中。 发表于《联合早报》,2018年9月15

剧评:平淡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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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山是山, 看山不是山,看山还是山 —— 观《平淡无奇》 文:张佩思 《平淡无奇》是实践剧场“M1戏戏节”中,唯一的非语言演出。M1戏戏节围绕着“玩”这个主题,让剧场成为一个大型游乐园。《平淡无奇》是导演郭劲红带领七名资深演员在舞台上玩乐的“成果”。 通过肢体来玩乐 《平淡无奇》没有对白,仅通过极简的舞台和道具让演员靠自己的身体来说故事。少了用嘴说的语言,却多了身体所说的语言——肢体语言。当表演回归到身体的本质,演员在舞台上的每一个动作,甚至每一次的呼吸都变成了异常的重要,成为观众在观赏演出时的重要信息。 这对于演员来说,是一种考验。 日常生活中所见到的椅子,成了剧中最重要的道具。每一名演员,似乎都跟自己的一张椅子有着一段故事。在舞台上的独处时刻,每一名演员都能在属于自己的空间和时间里,和椅子进行一段“对话”。非语言表演的魅力,在于它没有语言主导观众如何去解读每一个画面,每一名观众在观看这几段人与椅子“对话”后,都带着不同的故事和理解,离开剧场。 在众多的“对话”中,黄美兰的对话让我印象最深刻。看似简单在高椅上站起蹲下的动作,实际上如果对自己的身体不了解,无法控制身体的力量的话,动作要做到干脆利落非常困难。在舞台上越是看似不费吹灰之力的动作,越是考验演员平常的训练。 时间作为社会的建构 时间在《平淡无奇》中,是一个重要玩乐的元素。虽然两个小时的剧场演出,普遍来说不算长,但是在一个非语言的演出中,这两个小时仿佛被无限地拉长、放大。 时间是由社会建构的,它的长或短都是由人类处于的状态和心态而定。 在《平淡无奇》中,“平淡”是一种刻意的艺术处理,导演选择简化舞台上的所有东西,包括舞台设计、服装设计,以及道具的使用。 这一举动或许是为了让观众能够安定自己的心。本地人生活节奏十分紧凑,在观赏许多演出时,虽然人在剧场里,但是心往往在想着其他事物。因此,剧中的“平淡”让观众在两个小时的演出中,放慢脚步,让心在忙忙碌碌的生活中定下来,把集中力放在舞台和演员上。或许是因为如此地放慢节奏,许多人觉得《平淡无奇》是一部非常“长”的演出。 《平淡无奇》的平淡和无奇,看在眼里,已经存在着另一种含义。越是平淡无奇的事物,越是深藏不露。 发表于《联合早报》,2018年9月8日 关于演出:2018年8月16日(8PM),实践空间,实

剧评:XX神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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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传承的维谷 ——观《XX神童》 文:杨全斌 时隔九年,实践剧场今年于“M1戏戏节”,再次呈献奇幻话剧《XX神童》。在一个人类不再膜拜神明的世界里,仙人少了源自凡间的香火而失去仙术。丧失仙术的众神若不是逐渐消失,便是一一下凡至新加坡,改行从事各种现代人类职业,过着与你我无异的凡人生活。随之沦落凡间的仙人后裔——“神童”们,因缺乏祖辈的教导不能有效地修炼仙术,而始质疑自己的仙人血统。 结合新闻事件 此次演出地点在椭圆形的黑箱剧场,观众沿着边缘环绕排坐,可从360度无死角的位置,时而于面前,时而于背后,观看表演。如此颠覆空间感的设计,将虚实的界限模糊至极,让观众轻易相信自己不是在看戏,反而正在参与撰写现代神话故事。 演出所使用的语言,是掺杂着英语词汇的地道新加坡式华语。再加上把本地新闻事件,如乌节路大淹水,归咎于神童们施展仙术时出错所致,《XX神童》的本土化尝试,的确有助于让剧情更通顺不牵强。 三名分别饰演神童“小雷女”“敖迷”与“常忘忧”的演员,通过滑稽幼稚的台词与行径,卖力地突显人物的稚气。或许是他们实际年龄的关系,让人看了稍感别扭,不过剧情因此得以在轻松搞笑的氛围下推展,但也使观众不容易掌握故事寓意背后的现今文化议题。 对现世不满的“哪吒”为了恢复仙人的昔日光辉,暗中利用神童们找回仙术。哪吒后来得偿所愿,但是岛国因此失去电源,随之陷入大瘫痪。最终,神童们在玉皇大帝、孙悟空的合力之下,收服了哪吒,成功恢复被打乱的正常秩序。从表面来看,这不过是典型的“邪不胜正”寓言故事。然而,以宏观角度进一步思考,故事其实隐喻的是我国华族文化传承的问题。 文化与语言相互依赖及影响。可是本地华人的华文水平每况愈下,对华族文化传统与习俗的认知和掌握,日渐衰弱。 推陈出新 传承文化 身为新加坡华人,面对大环境变迁导致的这一局面,我们该如何应对自身文化流失的现实?且又该以什么依据来确立我们的文化身份?是否如固步自封的哪吒一般,坚持复辟传统,排斥现代?还是向与时并进的玉皇大帝看齐,完全抛弃陈旧的一切,推崇现代? 我国华族文化的传承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实在没有一定的标准答案。年轻国人对于自身文化的认识与归属感,确实不如年长国人一般丰富、浓烈,但这并不意味着新加坡华族文化必定是迈向死亡。相反的,这也许就是文化演变、再造的机会。哪吒与玉皇大帝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