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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owing posts from November, 2017

剧评:Mama White Snak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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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位,才能产生思考——观《白蛇娘娘》 文:梁海彬 在《白蛇娘娘》(Mama White Snake)戏里,青蛇拿着画有阴阳图的伞,尝试解释阴阳。她指着黑色的部分说:“这叫做阳。”然后指着白色的部分说:“这叫做阴。” 没有人笑。我也笑不出。 我忽然不确定这是否无心的过错,亦或是聪明的喜剧/戏剧手法。无论如何,这样无心插柳的“错”,恰恰正是整出戏的精神所在——全剧以“错位”为主题,颠倒阴阳,在阴阳失调中为观众制造笑料。 阴阳易位 男扮女装的青蛇白蛇,女扮男装的法海;和尚娶妻生子,金山寺原来是一所武术学校;白蛇的儿子不叫许仕林而叫做“明”,法海的女儿洋名“Mimi”;中文流行歌曲的旋律配以英文歌词,对流行文化的大量指涉…… 在表现手法上,剧组大玩特玩,把各种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元素搭配组合,制造出惊喜。 有趣的是,再深一层地去思考,种种的“错位”,必须依赖社会常规的“正确性”才能够成立。该剧颠覆社会常规,刺激观众,舞台上的笑料都是建立在观众对社会规范的理解上。这也产生了一种奇特的疏离效果,观众无法完全投入剧情,舞台和现实世之间的界限非常明显。 于是,观众得以时时保持清醒,审视剧情的发展。演员不时和观众互动,观众们总是大声回应角色,而通过这样的行为,观众始终清楚自己和角色之间的区分。随着剧情的发展,剧中的几个核心问题也出现了:何为正常?何为对错?观众因为在情感上抽离,所以也有了空间去思考这些问题。 于是,观众或许可以发现,剧中的“错位”,原来并不都是错的;现实社会规范的“正确”,也并不全是对的。阴阳不是绝对的,更不是对立的,正常与反常,原来只是约定俗成。 全剧紧扣着这个主题发展。阴阳易位,是为了揭示:所谓阴阳,其实只是人的分别心。 阴阳相济 该剧抛出了大量笑料,却也向观众提出疑问。不禁思考:如何在引发反思和娱乐观众之间取得平衡?这样的野心是否太大?但难道这两者一定就是对立的?野米剧场14年来累积了制作“哑剧”(pantomime)的丰富经验,看来已经开始在思考这些问题了。 剧场有着各种作用,如何给予观众不一样的体验和感受,如何让观众在剧场里感受不一般的刺激,让观众走出剧场后,以不一样的眼光去看待这个社会、这个世界?这是每一个剧场人都在尝试回答的问题。 《白蛇娘娘》显然以娱乐观众为主。演出当晚,很多观众都是野

剧评:Our Tow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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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越“之间” ——观《我们的小镇》 文:张英豪 记得与不记得之间,包容与排他之间,剧场与人生之间,剧场与剧场之间,文化与文化之间……如何跨越“之间”?我想这是跨文化剧场的命题,也是跨文化戏剧学院应届毕业生尝试通过毕业演出《我们的小镇》回应的问题。 《我们的小镇》(Our Town)是美国剧作家桑顿·怀尔德(Thornton Wilder)的经典后设剧作(metatheatrical play)——一部搬演美国虚构小镇故事的戏剧,探讨了人际关系、人生价值等问题。剧作背景设在1901年至1913年之间,小镇面临工业革命、资本主义和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冲击;而怀尔德在1938年写下这部作品,运用后设手法,正是为了回应当时世界动荡的局势对人民生活状态的冲击。时至今日,《我们的小镇》又可以如何回应多元文化、多元语言的当代社会?跨文化戏剧学院请来了戏剧盒艺术总监、官委议员郭庆亮负责执导,带领毕业生一同探讨《我们的小镇》的当代意义。 观众步入滨海艺术中心小剧场之际,演出虽然未正式开场,但其实已经在悄悄进行中。舞台微亮着,中央是一个空荡的表演区,摆着一排对着观众席的椅子,演员们在椅子后仿佛置身后台,背对着观众热身。前台放置着两个屏幕,屏幕前是一个小镇的模型。舞台两侧是一排排衣架,模拟后台的化妆间。舞台设计袒露了本剧的后设性质。而广播以不同语言提醒观众演出时须注意的事项,也间接提醒观众演出的多元语言性质,以及演员们(甚至观众)的多元文化背景。 演出正式开场,演员们走到舞台两侧的衣架,换上戏服,再走到表演区的椅子坐下,原著第一幕由此展开。剧中角色舞台经理借着小镇模型,向观众介绍小镇的人家,甚至请出专家学者介绍小镇,并一再强调小镇的普遍性,让观众更能以自己居住的城镇代入。原著中的写实情节,在导演的处理下,仿佛一场演读会:演员们在各自椅子的区域内错位对话,不用道具而是以肢体动作演说着台词。听觉上对白衔接,画面上却呈现出人物之间若即若离的关系。 导演正是采用了各种布莱希特式的剧场手法,试图营造间离效果,再现人与人之间在现当代社会中的疏离关系。 进入原著第二幕,导演不再采用演读式的走位,而是让演员以写实的方式走位对话,但他却巧妙地让演员以各自的母语演说台词。舞台上顿时华语、法语、淡米尔语等四起,不同族群的演员,不同文化的语言,在舞台上流畅地搬演着美国的英语剧作

剧评:Sanctua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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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技圣域中消逝的人性 ——观《圣域》 文:刘思娴 《圣域》(Sanctuary)是必要剧场(The Necessary Stage)30周年庆的最后一部作品,与日本剧团范宙游泳(Theatre Collective Hanchu-Yuei)合作呈献。 《圣域》描绘的是一个网络文化主导的反乌托邦未来,并通过跨文化的呈现方式探讨在虚与实重叠的世界中,人与人性到底如何界定。剧中的盲女反复唱着“所有事物皆裸体,除了人”,导演却通过人物的巧妙刻画及细节的特意安排,将人类扒光,让观众细数科技在这赤裸裸的身体上,所留下的印迹,试图勾勒人性的轮廓。 人类的自由意识被认为是人性最基本的体现,是区隔人与动物的最根本依据。《圣域》却刻画了自由意识在虚拟世界与现实生活中皆荡然无存的未来。剧中圣域是类似于面簿及推特的社交媒体平台,不同的是,使用者能够通过称为“严重侵犯你”Severely Penetrating You(SPY)的程序,完全通过另一个人的视角看世界。 在这样的设定下,使用者被圣域的管理者完全监控,任何违规言行必定被强行封锁于平台外。网络虚拟空间的自由度,在社交媒体平台管理者的审查下被剥夺。人物的身体,也在政府无孔不入的监控下被压迫,剧中罹患绝症的母亲游移于圣域的同时,其患病的身体却被九个不同监视器以高视角的角度拍摄,这种监控再现了官方通过科技压迫个人的权力失衡。 人类通过社交媒体对彼此进行的监控及窥视,更侵犯个人的隐私。程序取名SPY除了是间谍的双关语外,“严重侵犯你”直接说明这个程序对人类自由的侵害。当演员们身体卷缩于舞台上象征荧幕的巨型框框中,平列在旁的白色屏幕出现的是一则一则新闻头条的报道,内容皆为一国通过网络声援另一国的民主运动,如台湾政客声援香港民主运动。算命者在身后屏幕投放着她在网络上发表激进政治言论的同时,被封住嘴跳着挣扎式的舞蹈。这两处的安排形象化地展现人类在网络上的义正严辞,对被言说对象形成的桎梏。 人性的缺失 人类最实质的根本就是身体,身体在剧中的缺席暗示着人性的缺失。社交媒体平台圣域规定使用者不能透露其实质身体的确切位置。剧中唯一透露出其具体位置的人物是机器人,与机器人有着暧昧情愫的Tracy不愿透露位置,最后气愤离开,而机器人却清楚说出自己在东京一家花店的阁楼里。人类连确切存在的地点都没法说明,暗示着人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