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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owing posts from March, 2023

剧评:必要麦克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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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to by: Malcolm Fu) 一场思想实验 —— 观《必要麦克白》 文 / 梁海彬 大学时期,几位喜爱戏剧的同学们一起组成了戏剧社,我们将之名为 “ 茶霓思 ” 戏剧,取 “Chinese” 的谐音,博自己一乐。我们常常自编自导自演,我们似乎从未踏上镜框舞台,都是在大学府内各个场所演出,例如讲堂内、华裔馆内等,连灯光和麦克风都没有。我们甚至对戏剧没有太多认知,呈现的剧都是嬉笑胡闹的演出,好玩得紧。 国大爪吗(国大中文戏剧社,很巧地也取了 “Drama” 的谐音)与国大华乐团联合呈现的《必要麦克白》(以下简称《必》),堪称大型制作,以戏中戏的戏剧设置,让观众在虚实之间层层解剖这部剧的符号。剧组希望以《必》,探讨艺术的必要性,而观众看戏时也不难发现剧组非常坚持艺术的必要性。但我总是隐隐觉得,这并非《必》的全部观点。为什么选择莎翁的《麦克白》,而非其他名剧?为何选择戏中戏的表现手法,刻意模糊虚实之间的界限?为何要有跨界的艺术合作? 《麦克白》是莎翁四大悲剧之一,但自 1606 年首次演出以来,向来都有不详的名声。传闻第一次演出时,扮演麦克白夫人的演员忽然患病,无法上场;之后在历史上也发生了几次不幸事件,以致成了著名的 “ 麦克白诅咒 ” ,甚至有传说,不可在剧场内说 “ 麦克白 ” ,否则会招来厄运。美国著名音乐剧《汉密尔顿》( “Hamilton” )要提及《麦克白》时,就不直呼其名呢。 在《必》中, “ 麦克白的诅咒 ” 似乎显灵,剧中的四位主角在毕业十年后重逢,一起排练从前毕业前演出的《麦克白》,却碰上连连状况。但 21 世纪的今天, “ 麦克白的诅咒 ” 也许无关咒语,也无关宿命了。多年不曾踏入剧场的舞台监督被导演无理怒斥,却只能咽下气继续撑起整个剧组;剧组人员不齐心,结果跑龙套的必须演配角,当演员的必须担任道具组长。《麦克白》里有很多场景发生在晚间,以及皇宫内的阴暗房里;《必》则让演员们在阴暗的后台上演类似宫廷剧般的情节,揭露演员与导演之间的感情史,以及演员想要演主角的深沉欲望。这都是因为导演孟祥的艺术梦想。 那么剧中 “ 麦克白的诅咒 ” ,是否意味着 “ 梦想 ” 的不切实际?《必》抛出如 “ 艺术是必要的吗 ” 、 “ 舞台表演是必要的吗 ” 等一系列关键问题,导演名字的谐音,是一个强烈直接的符号:为了孟祥 / 梦想

剧评:Brown Boys Don’t Tell Jok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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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tography by Joseph Nair. Courtesy of Checkpoint Theatre.) 为了不用继续说笑 —— 观 “Brown Boys Don’t Tell Jokes” 文/梁海彬 有这么一件小事。我们几位朋友们一起吃饭,去的餐馆没有清真认证( halal certification )。朋友群里唯一的马来裔朋友跟我们说,没关系,他只想喝饮料。对于其他朋友们点猪肉吃,他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同行的朋友们对那位马来朋友开玩笑:要不要也给你来一份猪肉啊?然后大家大笑。大家都是朋友,玩笑是开惯了的。 我却在好一阵子以后,才问我的马来朋友,你还好吗?他笑说,好啊,很好。 对于大家对他开的玩笑,以及我那一份看似好意却实则根本毫无帮助的慰问,我实在不晓得他到底有多好,是不是真的很好。在那样的情况下, “ 你还好吗 ” 有什么帮助?说不定我毫无意义的慰问造成的伤害比朋友们对他开的 “ 无伤大雅 ” 的玩笑伤人更深。 凯门剧场( Checkpoint Theatre )的 “Brown Boys Don’t Tell Jokes” (以下简称 “Brown” ),让五位多年不见的 brown boys 好友们再次重逢,却在聚会上相互揭开彼此隐藏的不堪的秘密。舞台布景是精致的华族家庭陈设,墙上极富中国风的图画,客厅里中式的大橱柜,让这群 brown boys 的处境显得荒谬 —— 在这么一个中式摆设的客厅里,除了他们的肤色,场景几乎没有任何关于他们族群文化的痕迹。他们彼此也以英语交谈,除了偶尔冒出的马来语,他们似乎也在某种程度上抹掉自己本族文化的身份。 例如剧中 Adam ( Shahid Nasheer 饰)既是马来族,又是同性恋者,处于双重边缘的族群,在大体制的压迫下,渐渐只能放弃自己的理想,选择默默地接受体制的不公。而 Scott ( Ebi Shankara 饰)即使面对不稳定的伴侣,也毅然选择与她结婚,移居国外。剧中角色都有提及自己身为弱势族群所面对的各种歧视,却都在不同程度上接受了这种压迫。 Fizzy ( Adib Kosnan 饰)作为积极份子,发现自己似乎无法改变大体制,决定一改自己过去较为积极的姿态。政治人物 Tesh ( Gosteloa Spancer 饰)是混血儿,有马来和华人血统,他很有意识地选

剧评:When Cloud Catches Colours(《色染云朵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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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朵朵不会坍塌、富安全感的家——观《色染云朵时》 文/张英豪 《色染云朵时》( When Cloud Catches Colours )这个富有诗意的剧名,跟酷儿议题之间有什么关联?剧场的诗意,能够触动观众对这个议题产生怎样的感受与理解? 由戏剧盒前驻团艺术工作者 莊義楷编剧执导、戏剧盒创办人郭庆亮担任戏剧构作(dramaturg)、戏剧盒呈现的中英双语戏剧《 色染云朵时》(以下简称《云朵》),选用了引录剧场(verbatim theatre)的形式,探讨年长酷儿群体所面临的问题与不安。在新加坡,有关酷儿的讨论往往集中在年轻酷儿身上。一生被边缘化的年长酷儿,随着年华的逝去,他们又得面对哪些不同的挑战与困难? 《云朵》是義楷编导的第二部作品。他还是戏剧盒驻团艺术工作者时,编导了第一部作品《与时间伴行》(以下简称《时间》),探讨青少年自杀的课题。出身自戏剧盒青年支部艺树人的義楷,除了继承戏剧盒关心社会弱势群体的精神,也对“引录剧场”情有独钟——《时间》与《云朵》皆采用了引录剧场的形式,把收集的资料与采访转化成戏剧。大学就读人类学的義楷对故事的“真实性”深感兴趣,认为真实的故事和言辞(受访者的措辞会构成台词),能让观众接收到更诚实、亲近和真实的故事。 当然,这种“真实性”是相对的——引录剧场还是有对采访材料进行艺术性的加工处理,以让观众能对这个课题有更深刻的感受与理解。 《云朵》交错叙述了“晴”与“E”的故事。晴(符永春饰)是一名男同志,相爱二十年的伴侣突然跟他分手,使得他无所适从。由于没有出柜,他的悲伤与孤独也无处倾诉。E(吴美箬饰)则是一名女同志,也是本地著名的女同社运人士。单身的她独自承担照顾母亲的责任,却得面对母亲对她的不理解、不体谅,甚至处处刁难。 虽然同为年过半百的酷儿,但是晴与E所面临的挑战与困难各不相同,两人在现实生活中也没有交集。《云朵》的戏剧性处理,却让两人交错的叙事形成一种互文、对话或回应——开场,《云朵》播放了新加坡总理李显龙宣布废除刑事法典377A节条文的录音,这个历史性时刻正为两人的叙事搭建了共同的时空与脉络。两人的故事虽然 各有其个体性,但是也各再现了男女同志在新加坡所面临的歧视与窘境。 其中,E与年轻女同社运人士对于社运的思想分歧引发的冲突,也再现了酷儿群体内部世代之间需要弥合的鸿沟。 可惜的是,两个叙事之间有时难以呼应,也就没有形成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