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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owing posts from April, 2019

剧评:傻姑娘与怪老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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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你数清数不清 ——观《傻姑娘与怪老树》 文:张佩思 一张椅子,一个演员。 一个又一个,一排又一排地从台的左边慢慢前进到右边,然后从舞台消失。 演员们依照年龄,由小到大坐在椅子上,人连同椅子按照同一个步伐,从容不迫地往前走。椅子往前移动所发出的声响形成了旋律,而这个旋律不断地被新上场的演员重复着,慢慢形成一种压迫感。一直到傻姑娘的出现,才打破这种按部就班的前进,让观众能够得到短暂解脱。这是洪艺冰执导的《傻姑娘与怪老树》的开场,只有简单的道具和演员,回归到戏的本质。 《傻姑娘与怪老树》在1987年首演,由已故的郭宝崑编剧,通过傻姑娘和怪老树这两个核心角色来探讨人与环境之间的联系、情感及冲突。时隔32年后,青少儿广播演艺组所呈献的《傻姑娘》,除了保留了1987年所探讨的议题之外,还加入自我身份的探讨,自我询问“我是谁”。 在2019年的《傻姑娘》中,怪老树一角是由群众演员扮演。导演加入新的一幕《我是谁》,由不同的群众演员在舞台中央,做自我介绍。在每一段自我介绍的最后,演员们会使用自己的方言向观众诉说自己与方言之间的情感联系。然而,随着演员的年纪逐渐变小,方言的段落越变越短。最后,方言从小演员的自我介绍中消失了,取而代之是“我不会说方言” “我不知道我的方言是什么”。 当台上在上演这一幕时,坐在观众席中较年长的观众,拿着纸巾拭泪。与此同时,台下年龄较小的观众则小声问着他们的妈妈“什么是方言?”顿时,台上所演绎的,与台下观众最直接的反应有了呼应。或许在1979年,当政府决定把方言这棵“怪老树”给砍下后,这样的结果是必然的。 在经济发展的面前,凡是无法帮忙推动经济的事物都被视为是“怪老树”,即便这些事物是属于我们身份的文化根源。可能,再过一个32年,或许下一棵被我们亲手砍下的便是“华文”这棵怪老树。 听着当年饰演傻姑娘一角的洪艺冰,站在剧院的二楼,面向舞台,淡淡地与2019年饰演傻姑娘的演员一同唱着福建歌曲《望春风》时,不禁让人联想,到底未来的32年,我们又会失去什么? 发表于《联合早报》,2019年4月23日 关于演出:2019年4月5日,8PM,国家图书馆戏剧中心剧院,青少儿广播演艺组呈现

剧评:浮世/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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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影中造意 ——观《浮世/德》 文:杨洤斌 圣经里写道,造物者在创世时,看光是好的,就把光暗分开了。光暗、好坏的区分,使信徒从此迎向美好的光明,避忌不好的黑暗。但是暗影里果真没有任何正面意义可取,毫无创造价值可言? 九年剧场呈献的《浮世/德》,改编自德国文人歌德的著作《浮士德》(Faust)。百无聊赖的聪明才女“浮世德”,为了得到比现有生活更崇高的人生意义,不惜以灵魂与恶魔“梅菲斯特”做交易,殊不知就此掉入剧中“上帝”与恶魔之间的一场赌局。 这是新晋导演邬秀丽第一次执导的作品。观众在120分钟里,不疾不徐地看浮世德的故事,感受浮世德生命里的浮沉聚散;从中也掌握性别本质、审查制度、存在主义、阶级观等多重叙事主题,审视浮世德世界里的道德标准。 但是人物台词感觉生硬,即便演员的诠释有多出色,也没法有效通过对话/独白来完全释放角色的感染力。虽然如此,演出场景与灯光的设计,尤其后者,大大弥补了这方面的不足。 剧场里搭起两层高的简约支架舞台,让演员们随着故事需要上下穿梭,也提供观众更多空间,让思绪跟着人物的走动随之运转,一步一步地消化吸收剧情的酝酿及发展。《浮世/德》的灯光设计是其最亮眼的元素,演出全程采用聚光灯与管灯将部分舞台照亮,让暗影的存在得以凸显、放大,巩固光影并存的事实,也扣紧作品探讨非主流事物存在价值的寓意。 多数人就如签下卖魂契之前的浮世德一般,做个遵从社会规范的好人,安逸稳妥地过一生。如此循规蹈矩的人生,也许是因为听信主流说法,又或许是抵不过主流体制的施压,而选择鄙弃“危险不良”的非主流事物。然而,浮世德与梅菲斯特做了交易之后,在象征黑暗的恶魔带领下做了不少新尝试,给原本乏味的生活增添一丝不同的奇幻色彩。暗沉厌世的浮世德渐渐改变,剧终更是成功认清内心所向,重拾属于自己的独立身份。 于光亮之中的一切,被限制以固定有形的状态存在着,神圣不可侵犯;于黑暗之中的事物则是多变无形的想象,包容万种可能。如梅菲斯特在剧中所言,被视为“邪恶”的黑暗确实也有创造美好的能力,浮世德能够借此提炼出的自我认同就是最佳验证。 浮世德卖魂求乐的举动并无任何颠覆社会秩序的意义,反而是提醒观众换位/内向思考:倘若要改善一成不变的日常,是不是应重新检视一些被他人视为不可能、不可碰的既定印象,从中挖掘或建造一套适用于自我的合理解答?面向光亮的当儿,暗影依然

快评:Always Every Ti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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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评:爱的真谛—— 观“Always Every Time”(Double-Bill) 文:梁海彬 两场小品(“Tiap Kali Aku” 和 “我在你左右”),两场对亲情与身份的反复反问。“Tiap Kali Aku” 里一个准父亲和一个无名男子之间的对话,带出最难解的问题:一个从来没有父亲的孩子,如何知道怎么当一个好父亲?这个问题为剧情展开了无限的想象空间,男主角为自己即将失去个人自由感到惶恐,也开始设想种种育婴的可能性…… 迎接新生命的责任太重,剧中的女人在产房经历生理上的撕裂,男人则在等候时历经心理上的撕裂。“我在你左右” 则是一场逼供,女儿追问母亲为什么只痴爱背叛家人的父亲,却不爱她这个为家庭付出一切的女儿。母女俩在一处虚幻的空间里展开思辨,追忆生命中这个对她们都有着巨大影响的男人。男人虽然死去,其影响力却继续左右她们的关系,让她们无法为自己和彼此找到任何出路。“Tiap Kali Aku” 里的男性不敢向身边女性(太太、母亲)表达自己的恐惧,因此必须独自面对自己的困境;“我在你左右”里的女性在巨大的男性影响力之下,变得不懂的怎么寻求彼此的扶持,结果只能够互相伤害。“Always Every Time” 在反思亲情的同时,也揭露了当代社会里性/别困境之下的无奈。印象深刻,“Tiap Kali Aku”的剧末,准父亲面对一股强烈晨光,在安详的祷告声中,在出生的孩子面前,学会了什么才叫做无条件的爱—— 那是主角和观众从剧院带走的最珍贵的感动。 关于演出:2019年3月31日,3PM,艺术之家Playden 黑箱剧场,“原·空间”剧团(Ground Z-0)呈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