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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owing posts from October, 2017

剧评:灵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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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没有救赎的超渡——观《灵戏》 文:梁海彬 这是十指帮导演钟达成第二次呈献《灵戏》(首演在2015年),台前幕后创意团队虽然是原班人马,但新版本做了一些艺术性的修改和添加。我想这应该正是重演的意义:让艺术工作者能够发展、处理、改善自己的艺术作品,也让观众能够有机会与艺术工作者一起成长,提高艺术鉴赏能力。 受困的亡灵需要超渡 《灵戏》有着各种鲜明的意象与符号,导演也选择不断重复一些意象,例如让幽灵们反复起身躺下,让他们在台上的大桌子周围不断倒退走圈,或是随着音效重复着短促的呼吸与动作。每一次的重复都是一次力量的积累,虽然到了后半部分会让人看得累,但这一次次的“轮回”愈发显得幽灵们的身不由己。  全剧围绕着一个“困”字发展(这句话本身就是悖论):剧中幽灵活着时,困在战争和政治家的手段中,死后仍受困在永远无法磨灭的历史记忆之中。舞台灯光的细致转折成功地为观众打造了一个幽暗诡异的空间,仿若地狱。幽灵们在这无间地狱里头遭受着无间断的苦难,永远没有出路。布景由一件件黑衣重叠交错搭成,在灯光下仿佛一具具无以名状的尸体。  进剧院一坐下来,便看见台上已经坐着一只“黑鬼”—— 他就坐在乐器和音响系统前面,盯着鱼贯入场的观众,预示着接下来会在台上发生的事。导演钟达成的《灵戏》增添了剧本没有的三只“黑鬼”,这次更安排音艺设计师以黑鬼身份现场奏乐,与其余三只黑鬼一起操纵台上的幽灵们。  台上的三只黑鬼或是摆弄着幽灵,或是操偶穿越舞台,或是在台下方利用光与影呈现战争画面……她们诡异的笑声仿若会预言的女巫,然而她们又没在预言什么。黑鬼们绝对是“操偶师”,操纵着台上的幽灵,而幽灵们的一切动作都由黑鬼(和音效)指导,身不由己,不由自主。被唤醒的他们必须不断地说话,尽管“妈妈”不断强调“还是安静的好”。 战争的罪恶无法磨灭   当幽灵们痛苦地述说着生前际遇,黑鬼们跳着怪异莫名的舞蹈,她们的笑声实在值得玩味——像是嘲笑嬉笑,又像乐在其中的喧笑。她们似乎与幽灵同在,却又仿佛和幽灵们存在不同的时空里。黑鬼是“历史”吗?唤醒幽灵们,是为了翻案?  “黑鬼”让观众可以做不同的联想,在钟达成版的《灵戏》,如果没有黑鬼,所有的幽灵终将埋于土中,他们的故事将永远消失,不为人所知。难忘舞台接近尾声时,台上的月亮已从开场时的...

剧评:Poo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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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是一场治愈——观《便便》 文: 张英豪   “有时候,死亡治愈。”  《便便》整部剧就为了铺垫最后这句台词。而我观剧后的第一个念头是:有时候,剧场的诗意和隐喻治愈。  十指帮剧团总监张子健编导的《便便》与其说探讨的是死亡的议题,不如说探讨的是生命的议题——生者对逝者死亡的接受/不接受。 人物直面两场死亡   一开场,小女孩置身在学校的朗诵比赛中,直面着观众,娓娓道出自己父亲的死亡——父亲跳楼自杀。在小女孩的叙事中,在剧场的画面呈现中,父亲仿佛在天空中翱翔,并唱着“Let It Be”(放下吧)——仿佛他从死亡中,获得了生前无法享有的自由。  剧由此展开,围绕着男子的妈妈、妻子和女儿对他的死亡的接受/不接受。而剧中人物直面的死亡其实有两场——一场是男子的自杀,另一场则是小女孩的患癌病逝。  先说一说小女孩对父亲的死的接受/不接受。小女孩的奶奶不想小女孩悲伤,所以编织了一个故事,告诉小女孩父亲其实是化身为便便,被冲下了马桶,他会在地下的大水缸内被净化,然后重生。小女孩从此把各种物品(比如壁虎、墙壁、马桶等等)看成是父亲的化身,跟他对话,还看见了地铁车厢满是鬼魂,再现了与父亲的深厚感情。  后来小女孩患癌,并逐渐长大,也明白了何谓死亡,却无法理解父亲为什么选择自杀。当她说父亲就像癌症一样,拒绝离开,显示小女孩其实这么多年来没有机会直面父亲的死亡,而导致无法接受。直到奶奶和母亲道出父亲自杀的原因,小女孩才释怀,最后在排出便便的场景中,和父亲环游世界去了。  再说一说男子母亲对男子的死的接受/不接受。第二场戏棕叶飘落,母亲问叶子屁股疼不疼——原来她会灌输孙女父亲还活在万物之中的想法,正源自她本身无法接受儿子的死亡。母亲是佛教徒,相信自杀的人无法投胎。不过她深爱儿子,对儿子说她不再信仰佛教,儿子也不用下地狱,她会为儿子处理好所有的事情。只是,母亲无法理解儿子生前为什么会不快乐,为什么会选择自杀,因此无法接受他的死亡。直到孙女病危,母亲叙述儿子死亡的原因后,她似乎才终于放下,对儿子说:你走吧,你的悲伤正在扼杀这个家庭。 日常事物营造的幽默   最后说一说男子妻子对男子的死的接受/不接受。妻子怪母亲编织给小女孩的故事,灌输给...

剧评:Fun Ho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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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舞中反思——观《悲喜交家》 文:杨洤斌 改编自美国女漫画家艾莉森(Alison Bechdel)2006年出版的同名自绘回忆录,《悲喜交家》(Fun Home)这部女同性恋题材音乐剧不仅在2015年托尼奖中拿下多个奖项,更获得最佳音乐剧的至高殊荣。对《悲》的期待,不因为这是一出有奖项肯定的百老汇名剧,我好奇的是,作为首个搬演此剧的亚洲剧团,彭魔剧团会以怎样的方式把音乐剧呈现于本地观众眼前。 《悲》讲述中年的艾莉森,为了绘出自传而追忆成长经历的故事。借由回顾童年与青年时期,她探索自己的性向身份,试图重新理解父亲的人生事迹。 配合时空跳跃的桥段,剧中出现三个不同时间点的艾莉森。然而整出音乐剧里,却只有艾莉森的角色是由三位不同的演员来扮演。这三位演员固然根据剧情的设计,演的是不同年龄阶段的艾莉森,不过她们在演绎各自角色的当儿,所展现的肢体语言,甚至是道白方式,都无法让我完全信服她们演的是同一个人。以该剧的“记忆”与“成长”主题为语境,相信是导演崔希(Tracie Pang)的刻意安排,似乎想含蓄地道出一个人生哲理——一个人的身份认知并非一朝一夕确立,只有经过长年累月的不断摸索,才能塑造如中年艾莉森一样充满自信的自我。 有趣的是,中年艾莉森在剧里追忆过去时,她“看”得到回忆中的所有人物,他们却“看不见”她的存在,双方形成一种“看与被看”的权力关系。彭魔剧团或许利用了这个权力关系,于舞台布景的设计上融入了有趣的创意尝试。 舞台布景设计明显是一间两层楼的“房子”,不论哪个回忆或时间点,任何情境都看似发生在受墙壁/距离/时空区隔开的独立空间。只有中年艾莉森能够穿梭游走不同空间,也独有她能占用二楼的中间点,在不走动时站在此处,一览无遗地俯视一切回顾的发生。如此格局,配上剧里存在的“看与被看”关系,舞台布景似乎就是一座全景敞视建筑(Panopticon)的象征。 舞台设计强化人物压迫感 全景敞视建筑指的是个环形监狱设计。这座建筑的中心,是个用来监视的瞭望塔,围绕着的是多间只有两个窗口的囚室,一个面向外头供采光作用,另一个则对着瞭望塔给监督者用以监视。设计的特色在于关在囚室里的囚犯没有机会见到彼此,亦看不到周围的一切,长时间处于只有被观见而不能观见的封闭孤独状态。而且重点是,处于全景敞视建筑房内的人都是被探查压迫的对象,绝不是一个进行交流的...

剧评:Grandmother Tong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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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语》阻母语?——观《祖母语》 文:李连辉 离开剧场,我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我的阿公阿嬷。阿公是潮州人,说的是潮州话。阿嬷是福建人,说的是福建话。记得小时候,他们总会让我看看潮州戏曲,听听福建歌曲。阿公阿嬷偶尔还会教我说几句方言。很可惜的是,我从来没习得任何一种方言。我虽然庆幸至今还记得怎么说“我是潮州人”,但我也遗憾自己只会说“我是潮州人”。野米剧团的《祖母语》(Grandmother Tongue),让我深思方言的地位,以及方言使用者的处境。 由林汀文导演兼编剧的《祖母语》以英语、华语和潮州话呈现,并附上中英字幕。该剧通过一对祖母和孙子的关系,再现了方言的落寞和方言单语者在生活中所承受的压力。戏里,孙子“阿文”约20年后,搬回祖母的家与她同住。两个同一屋檐下的人,互动必定多于平时客套的“吃饱没?”阿文开始发现自己有限的潮州话难以让他有效地与祖母沟通。许多人都说“多学一门语言,就能多看一个世界”,阿文惊觉自己有限的语言能力使他难以进入祖母的世界里。阿文只好从祖母身上,重学潮州话。 单语者的无奈 祖母和阿文在第一场戏闲话家常时,聊到了“政府”这个课题。祖母一听到这两个字,便突然跳出了故事叙事,要求关上英文字幕。字幕一关上,祖母便问观众谁是“政府人”,并且用潮州话说了一连串调侃“政府”的台词。祖母间中也使用了一些福建粗话。观众席里通晓潮州话的人,自然能理解祖母的幽默。不懂得潮州话的观众,至少也能根据熟悉的福建粗话和祖母的语气,猜出其意。但是,也有不少观众在此时感到无所适从。 这场戏让我联想到郭宝崑1988年的《寻找小猫的妈妈》。这部多语剧不提供任何字幕,使观众处于一种与单语者情况类似的窘境。观众必须凭着演员们的互动和语气来重构他们对戏的理解。《祖母语》的这场戏也让观众进入一个类似于单语者的状态,一种听得到、却听不懂的语言状态。当部分观众在笑的时候,听不懂的观众便感受到了祖母每日的无奈。 整出戏因为祖母的一封信而有了戏剧张力。祖母找到一封提醒她去领取建国50周年易通卡礼金的信,但是领取期限已过。祖母独自一人到地铁站询问,却发生了意外。祖母在过程中遇到了地铁站工作人员、医院里的菲律宾籍护士和医生,却没有人能以潮州话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事。 在这样的环境下,她失去了发声和选择的权利,感觉没有尊严。她甚至不能亲口告诉医生自己不想要安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