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评:有时月光

月光无私 ——观《有时月光》

文:梁海彬

舞台上是一栋大建筑物的骨架,没有门墙。开幕时,演员们缓缓推着它,在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旋转出“泉济会馆”的百年历史。


打破了什么样的门墙?

演绎历史向来不易,《有时月光》横跨新加坡百年史,如何让今时今日的观众在观看时产生共鸣,更是重要的问题。导演和舞台设计师选择“打开”会馆的门墙,将本地会馆的发展史一一掀开在观众眼前。这样的“打开”,甚至是“打破”,仿佛会馆(历史)主动邀请观众(现代)的窥看与参与。

剧中人物创立会馆,代代强调要帮助“自己人”,为“自己人”提供各方面的救济与支援。随着时间的推移,社会的变迁,“自己人”从最开始的泉州同胞,演变成各籍贯的移民,再演变成这块土地上的所有华人。到了第九幕,东南亚各国的宗乡会馆联系桥梁,齐聚一堂,更让剧中“自己人”的意义不再局限于本地,由此变得更加深远。

那没有门墙的建筑骨架,于是产生了新的意义,被打开的不仅仅是实体的门墙,更是眼界和心胸。凡是需要救济与帮助的,都是“自己人”,月光无私。到了第十幕,发展商的代表人与会馆接洽,希望买下会馆。她用功利而务实的角度揭露了会馆在当代社会面对的各种现实窘境,最后却被会馆里的众人拒绝,赶出了会馆。如果“自己人”可以跨越种族、语言、文化的隔阂,那么我们是否能够跨越传统与发展、情感与务实感之间的隔阂呢?“传统” 非得把“发展” 赶出去吗?两者之间难道非得永远处于二元对立?


有时月光,说时依旧

到了最后一场戏,百年前创立会馆的先辈们像幽灵般出现在今时今日的会馆里。古今人物共处在同一个空间,上一代人和这一代人以各自的语言(上一代人说闽南语,现代人说华语、英语),述说出同样的“语言”(创立、保留会馆的理念)。

音效设计师处理幽灵说话的声音,让他们的声音听起来那么遥远而古老;但渐渐地,他们的声音变得越来越清晰,最后和现代角色们的说话声音一模一样。舞台让幽灵们的声音有了“被听见”的可能性—— 无论台上的建筑骨架转了多少圈,代代总有坚持的人。百年前和百年后,也许说时依旧。“有时月光,有时星光”,月有阴晴圆缺,不会消失。

剧末,演员们离场,观众席的灯亮起,舞台上剩下大大的建筑骨架竖立着,像是空荡荡无一物,又像是在静静俯视纷纷离场的观众。“传统”的门墙可以改变,面貌亦可以改变,但是其“骨架”永远挺拔不变,这也许是《有时月光》为“保留与发展”之间的拉扯,所做出的注脚。

发表于《联合早报》,2018年4月5日
关于演出:2018年3月30日(8PM),维多利亚剧院,TOY肥料厂、晋江会馆联合呈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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