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评：Never The Bride


摄影/ Tuckys Photography



 希望是我们的救赎—— 观“Never The Bride”


文/梁海彬



踏入剧场时，前台工作人员欢迎观众出席这场婚宴。现场弥漫着温馨愉快的氛围，新加坡同志从来无权结婚，如今三位演员举办一场婚礼，邀请观众出席。我们期待看到美好的快乐的新郎官和新娘子，出现的却是三位巫师，在场上下了一道咒语，为观众呈现男同志对婚姻的憧憬与渴望、梦想与幻象，失望与迷惘。


演出并非线性叙事，由多个小故事组成，演员们扮演多个角色，故事揭露的是男同志对婚姻制度的不安与落寞，然而创意团选择以幽默化解同志们绝望的处境，选择让整部剧洋溢一种对未来的满怀希望。可贵的是，演出没有流露“盲目乐观”（blind optimism），而是尝试在绝望中处处找到“希望”（hope）。


在压迫底下，不失去希望，是弱势群体的最后防线。


“Never The Bride”绝对是这一世代男同志的故事，他们关心的课题，和十年、二十年前同志面对的课题已不太相同。其中一则故事，想象一名同志在婚姻前夕和其闺蜜好友一起在包厢内共庆，却遭刑警忽然上门稽查。奇怪的是，事态并不紧张恐怖，最后揭露，原来“刑警”是好友请来的脱衣舞者，一场“灾难”化为乌有。


三位演员都是出生在“粉红点”（Pink Dot）成为常态的时代，不曾经历过80、90年代同志被警方逮捕，并且被判鞭刑的恐怖时代。上一代男同志遭受的创伤，这一代的同志已经可以一笑置之，甚至引为笑点聊以自嘲了。




摄影/ Tuckys Photography



然而这真的表示，我们社会的强势群体果真开通、进步了？这真的意味着，我们的社会对他们更包容、更有同理心了吗？刑事法典第377A节条文终于废除了，但政府也修订了新加坡共和国宪法，确保法律只承认一男一女之间的婚姻，并且将来不会在法庭上受到挑战。一切“与公共住屋、教育、领养条例、广告标准和电影分级有关的许多国家政策，会继续以此为依据”。


从今年起，同志不再被当作犯人看待，同志不再会被逮捕遭受鞭刑，这当然是新加坡社会向平权社会迈进的可贵一步；但在法律上，同志群体依然是不愿被社会承认、被社会继续漠视的存在。


其中一则故事，讲述一位马来族同志对婚姻的憧憬（由Fadhil Daud 饰演），但在宗教压力下，在其族群文化压力下，他最后被迫屈服于其宗教文化，被迫承认自己的性向是“错误”的、“有罪”的。另一则故事一则寓言，一位王子（由Rajkumar Thiagaras饰演）决定与一男子成婚，但因为社会大多数人不认同，最后在国家与个人之间，落寞地选择放弃自己的婚姻权。除了法律，男同志也遭受社会、文化、宗教等的重重捆绑。


那么由Ryan Ang饰演的当代华族群体，似乎少了这重重羁绊，但他却在其中一则故事里，在一条一条的红色绳子面前，使劲全力却无法挣脱绳子，而绳子在他臂膀上则留下触目惊心的痕。看似少了宗教与文化捆绑的当代华族，却也因为身边马来族、印族同胞面对的羁绊，而无法抵达真正的自由国度。迈向平权社会，是要携手同进的。






摄影/ Tuckys Photography



同志课题的复杂性并非一朝一夕能够解决，因此创意团队始终以“希望”作为主轴，以此推动剧情。导演Alvin Tan（陈崇敬）以两面白墙的布景设计，在墙上打多媒体设计，也让演员们在其中进出、换装、带出道具、或是匿藏其中。多年前曾有卫道人士反对彩虹旗，宣扬以白色压迫同志群体。在“Never The Bride”里，导演运用了大量的白色（布景、服饰、道具），白色立时成了纸张或画布，可以变化成各种形式，可以包容各种颜色。白色变成了最中性的颜色、白色也成了最富可能性的存在。


难忘最后一幕，三位演员换上婚礼服，转身，把手中的花束抛向观众—— 他们这一代也许看不到新加坡的同志婚宴，但也许下一代能够看得到，也许，也许。演出由许多则故事串成，于是也就有许多暗场，工作人员在黑暗中出场换景，暗场次数多了，观众就必须在每一次的暗场中等候下一场戏，不免少了看戏的一气呵成，这是精彩演出中稍嫌不足的地方。


但这么多年来，同志群体不也是一直，一直都在等待吗。



关于演出：2023年1月4日，8PM，滨海艺术中心另艺剧场，M1艺穗节呈现


点击阅读场刊：“Never The Bride” 场刊



Directed by Alvin Tan
Playwright/Co-Creator/Performer: Rajkumar Thiagaras
Choreographer/Co-Creator/Performer: Ryan Ang
Co-Creator/Performer: Fadhil Daud
‍Scenographer: Petrina Dawn Tan
Sound Designer: Ng Jing
Composer: Emily Wong
Multimedia Designer: Genevieve Peck




摄影/ Tuckys Photograph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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