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得：《移心》的二三事

由于自己在参与《移心》的工作（字幕操作员）时，对于戏里的符号感到很有趣，因此想要用片段式的方式来记录和分享其中的想法。

 

Photo by Jack Yam, courtesy of Esplanade - Theatres on the Bay

#1

互文性

作为读者，每当我发现作者的其中一本书的人物在另一部作品中“客串”时，我都会有一股莫名的兴奋感。虽然还无法清楚的解析这其中的兴奋感意味着什么，但是如果非得要用文字来表达的话，是一种发现小彩蛋的感觉。因为自己足够了解作者的作品，所以自己的忠实追踪得到了一种小奖励的感觉。

 

这一种创作手法在剧场演出中并不常见。但是在《移心》中却出现了导演在其他作品中所使用的符号、人物、概念。就好像剧中的“三毒”——贪、嗔、痴曾在《灵戏》（2015年）、《偶会好的——离》（2023年）出现过；月亮作为符号也曾在《大狗民》（2018年）里出现等。

 

或许对于一些观众来说，当他们观看一部全新创作的时候，他们希望看到有新的元素，而这种重复使用之前的符号让人觉得了无新意。但是对于我而言，能够看到符号生命的延续性是相当有趣的。它提供了一个让我能够对这些符号在不同作品中的意思的机会：它们有相似或不同的的地方吗？

 

这也让身为观众的我能够更加接近导演的精神世界，从而更加理解他的创作。

 

#2.1

符号

鬼魅/三毒/贪嗔痴

我记得第一次在导演的戏中看到鬼魅的出现是在十指帮所呈献的《灵戏》（2015年）中。那时候看到脸上涂满黑色颜料的鬼魅，与剧中的人物似有似无的接触，让我觉得有一丝的诡异，甚至有一点不舒服。它们太不同了，不只是妆容上的不同，而是它们所散播的气息与其他人物太不一样了。我记得整场戏来下，这些问题一直在我脑海中：

 

它们与剧中的人物是什么关系？

剧中人物看得到它们吗？

它们代表着什么？

 

演出结束后，我与友人讨论着，我们尝试分析、解读，但是并没有太大的收获，最终我们以 ‘或许它们是人性的代表’ 作为结论。

 

第二次看到这三只鬼魅出现的时候是在《偶会好的》Triple Bill 中的《离》。在翻阅之前所写的剧评中提到“无论在操控偶，还是以魑魅魍魉的疯癫状态肢体表演时，三名演员的形体和妆容在视觉上带给观众一种诡异的冲击。《离》透过非语言的表演形式，带出一段情感结束后，人类丑陋和血腥的一面。偶能够拆解和组装的特色，完美配合故事的叙述。” 鬼魅的出现，对于观众的我，依然是一种视觉以及精神上的冲击。但是与之前不同的是，在《离》中，我看到了三只鬼魅顽皮的一面。

 

而在《移心》中，贪嗔痴依旧有《灵戏》中的诡异感，但却也多了《离》中的‘顽皮’。就好像在剧中，三只鬼魅玩耍般的抛着元丰想要送给阿绣的红鞋以及阿绣的四肢。看着它们顽皮的一面，让我看到了它们的活泼可爱。这是我从未想过能够在鬼魅上看到此特征，随后让我联想起了荀子的性恶论。或许世人一生出来便是恶，但是经过了道德约束，分辨是非后才会呈现善的一面。因此象征着万恶根源的贪嗔痴才会有童真的一面。而当剧中的人物在决心遵循本性，把约束自己的道德教养抛之脑后，往往暴露的是最丑陋的一面。所以才有了剧中太原和阿绣的肉体关系，随后又将阿绣残杀分尸、江城把奶奶给掐死、元丰最终选择牺牲奶奶来换回自己的父亲等等。

 

如果说贪嗔痴是人性的恶的具象化，那本地的吠陀金属乐团Rudra的音乐则让这些恶有了声音。重金属的音乐仿佛是人性最赤裸的呐喊、对生命的咆哮。

 

#2.2

符号

月亮

 

第一次注意到导演作品中的月亮，是《大狗民》。 在古典诗词、文学作品中，月亮往往代表着思念、团聚、思乡等情绪。在观看《大狗民》时，我只记得月亮带给我压迫感，虽然有种感觉它应该是象征着什么，但是它在剧中的出现和作用却又不是十分的符合古典文学中的象征。

 

在《移心》中，月亮再一次的出现引起了我的好奇，在寻找资料后才发现，在佛教中，月亮代表着人的自性，自性本来清净圆满，皎洁如明月，一旦自性被迷惑，就犹如月被事物遮盖一样。原来如此。因此在《大狗民》、《移心》中，两部由聊斋作为灵感所编写而成的剧才会出现了月亮。

 

 

#3

偶

能够‘四分五裂’的偶巧妙地成为了舞台上独特的“电脑特效”

 

Photo by Jack Yam, courtesy of Esplanade - Theatres on the Bay

要在舞台上演戏武侠或仙/鬼/妖类的戏是有一定的难度的。毕竟这一类的作品中有许多特色是得要靠电脑特效或剪接完成的。但是十指帮和导演这一次却很巧妙地使用了偶的元素来带出其中的效果。例如元丰换心一幕还是阿绣被砍得四分五裂后，再一次的合体等。虽然观众都明白这些偶是由操偶师操控，但是偶的魅力就在于当下，观众是可以忽略在偶身后的操偶师。

 

 

结语

我非常期待在导演的下一部剧中再一次看到这些符号的出现，刺激观众对于这些符号的理解和感观。不知道导演会不会接纳第一场演后交流会观众的提议，制作倩女幽魂呢？